【友】茶话：苦涩乎，甘甜乎?

苦涩乎，甘甜乎?

文｜炜倬

一

是日，一友来茶室，点一泡5年冰岛，独饮中，眉目紧锁，吾疑而问之。前日，汝喝之，赞曰，冰糖之甘，饴蜜之香，唯此茶也。而今连饮三泡，尚未开眉，苦乎？涩乎？友不语，递上一杯，喝之，满口蜜香。至七泡，友开口而谈。余做茶话记之。

二

原来，这哥们的热恋女友今天忽然远走高飞了。但听他说一没吵架二没斗嘴，就走了，上午十一点收到她发来的一张图片，就一个窗，他研究半天也没搞懂，既不像家里窗户也不像车窗，然后微信询问不回，打电话也关机。他甚至以为她被绑架了，那是她情急之中发给他最后一个找她的线索。结果等到下午一点，收到她的另一条微信，一个上海的位置。原来，那个窗，是飞机上的。

我笑了，开导他，现在虽然朋友圈不再流行发表“说走就走的旅行”，但还是会有人怀旧，去实现半年前大家都在做自己却未做成的事。他笑了，笑容里却有着千山万水的苦涩。他说她怎么知道，这几个小时，他有多担心，他说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可怕，怕的是说爱就爱的爱情啊。她发的那个地图里，有一个她偶尔有意无意提到的同学。

你们闹别扭了吗。我问。

如果有，还想得通，就是没有啊。他说，这几天很忙，是没顾及她，虽然很久没见。但心中一直惦念着她的。

很久没见，多久啊。

好像有18个小时吧，前天晚上，他还给她送了点心过去，看了她一眼。正是因为太久了，就在昨天叫她过来，她婉言谢绝了。结果没想到，今天，就飞走了。你看，她宁愿远赴千里去见一个同学，也不会顺路百米来看看他。

除了那张地图，她还发给你啥了。我问。

这个，他递给我看，是拍的一张书页上几行字——“先知说过：你应当适度地爱一个人，也许某日他会成为你所恨的人；你应当适度地恨一个人，也许某日他会成为你所爱的人”。

三

我不得不对他女友油然而生一种有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敬仰之情。我不知这是圣经还是古兰经的片断，但她断此章取此义真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功夫的。这话可以表明她要适当去爱一个人了，也可以表明她在适当地恨眼前这个竟然做出超过18小时不见面的男友。但是你不要着急，因为就算她此番出走去爱一个人，最后也会在某日恨他的，而此刻适度小小地恨了男友一下，等她爱完那个同学那日，回来，男友就会成为她所爱的人了。

此话还可以解读为，爱不要过于激烈，要适度，咱们爱得太过了，我想到外走走，喘口气，咱们再回来接着爱好吗。

此话还可以解读为，你要适度恨我，不要过度，因为爱恨无国界，随时会发生转变的。 

但无论怎样解读，这话都是先知说的，也就是神说的，是神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得遵守。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是的，这让我瞬间联想到《大话西游》中的台词，至尊宝面对那个爱他却不好表达的紫霞仙子说，你怕什么，既然上天安排如果你心上人在这你的宝剑就会发出嘟嘟声，那么你就跟他说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嘛，上天安排的，还不够你牛逼啊。

想想上天真是冤枉，老是被人拿来利用。在更远的时候，社会没这么开放，女人被锁在高楼，对于她们来说，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和说爱就爱的爱情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那个时候，借上天之名，传播的不是爱情，而是战争。就像陈胜吴广，起义前一方面在鱼腹中放入写了“陈胜王”的字条，但转念一想，如果买鱼人不识字或者不发朋友圈呢？那么影响力就小了很多。于是又躲在狐狸背后念道“大楚兴，陈胜王”，这样泡制出来的天意便迅速在各地流传开来。

在《水浒传》中，关于天传旨意的情节更像一场大型真人魔术秀，先是“天上一声响，便在西北天门上出现了‘天门开’的奇景。”紧接着便是“天门里卷出一团火来，钻入正南方地底，宋江叫人挖开泥土，挖出一个石碣”最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前面天书三十六行，皆是天罡星，背后天书七十二行，皆是地煞星，下面著着众义士的姓名。”列位观众，在这等场景下，你还敢不认宋江大哥吗。

所以凡是自我能力无法让对方或众人信服时，是有必要借天之力发话的。武则天那么强，也会在称帝时，上演一幕天降巨石于洛水之上，巨石上书“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如此大制作大片，也是为了有效借天之力消减男权主义对她帝业的对抗。

四

上天安排的最大，先知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所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冰岛还是前天那款冰岛，带着冰糖的甜，带着蜜般的香，而喝茶的人还是前天那个人，只是，心苦了，茶就苦了，嘴涩了，茶就涩了。

从苦到甘，从爱到恨，都是从心生起的“受”。与茶无关，与水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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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字相

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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